慕名六股尖是婺源县以及休宁县域内的第一高峰,是三江(钱塘江、富春江、新安江)源头,它以其特有的雄姿和神韵呈现,就像一位从远古走来的巨人,立刻吸引了我们向往的目光、回归的欲望和探寻的步伐。作为家乡人却从未涉足攀登,甚是遗憾。今年3月16日,受流口文友相邀,一口应允,得天公作美,始得成行,于是经历了平生一次刻骨铭心的体力与耐力的挑战——登顶六股尖。
三月的天气很好,非常适宜这样的旅行。凉凉的风,蓝蓝的天,阳光如同漂洗过的一缕缕金丝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显得那么温柔缠绵。我们乘车从鹤城出发,经冯村,到石屋坑,弯弯绕绕的山村公路已走到尽头。于是弃车开始了徒步向上攀登的远征。
六股尖之趣在于水。来自天际的水赋予了泉涧之秀气。蜿蜒的山涧,流动的清波,水光潋滟,晶莹剔透,让你忍不住想弯下腰捧一捧清泉或赤着脚在水中玩耍,感受水花的跳跃和洒脱。人在水边行走,鸟儿在山谷里穿度,倒影同在清澈的泉水中。这样一幅美丽的倒影,让人联想起李白的诗句:“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颇有几分相同的意境。
六股尖之骨在于石。古人云:岩岩之石,品以立也;涓涓之泉,学不息也。石头与水相映衬、相依托,组合成的种种景象,自然更是妙不可言。山脚溪流中那岩石已是如屋如斗,怪石嶙峋,到了山顶则演化成一座座单体巨石,谈不上奇形怪状,如同一位沧桑的老人,他站立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们,没有语言、动作和表情,这让我的内心充满敬畏。
“云自无心水自闲”。在空旷悠远的六股尖大山里,人与自然和谐的交织、融合在一起,拨动心灵的琴弦,产生深深的共鸣。山是有生命的,不信你看——迎面吹来的风,那是她的呼吸,深远而悠长;山坡上生长的树,那是她的手臂,向上而舒展;瀑布撞击岩石发出的轰鸣声,那是她跳动的脉搏,有如交响曲,顽强而有力量;清泉淌过石洞发出的叮咚声,有如钢琴曲,抒情而又动听,我想那是她以特有的方式和我交谈。一种简简单单的快乐在心底荡漾开来,我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任这片宁静的山水熏陶着眼睛,滋润着心灵。
远处,重峦叠嶂、云雾缭绕;近处,山花绿树,鸟语花香。瞧这一株株,一片片叫不上名字的竹、木、花、草,不仅仅是山外的奇花异草,有很多,还是难觅的中草药材呢。怎不叫人向往呢。
进入山间,道路上铺满了凋落的黄叶,使得空气里充满了腐烂的清香。这是只有人迹罕至才能有的山里面特殊的味道。走在这种黄叶上,有一种软软的感觉,但黄叶凋落厚了肥沃了土壤却也是登山者要小心的地方,腐烂了下面可能也空了。于是脚下也忙不迭的出现了碎石下滑,以至于既要抓紧路边的小草之类还得在碎石没有完全掉落时赶紧移脚。这样真可谓跋山涉水,我们慢慢朝山腹里面进发。
一条清亮亮的山涧欢畅着与我们相伴而行时隐时现,山里的水是清澈的,乡里的向导说,这还是因为枯水期,否则水还要好得多。这增添了我们对山里面景致的信心,它不别这些地方的水现在总给人一种被异化的感觉,有作秀的嫌疑。在这里能够找到那一种天然,没有雕饰,或许让人真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到了山的腹地,这里完全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捷径,没有护栏和铁链。有的登山道是当地农民劳作时用脚板磨出来的擦痕,这些所谓的“路”依山就势,起伏蜿蜒;还有些“路”其实就是山峰之间形成的深涧,这无异归功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经年累月用细流冲刷,山洪切割,瀑布陷落,从而形成了今天脚下所谓的路。有好几处地段,小路也力不从心,村人就绑三两根长木做成栈桥,接济小路,小路于是很羞涩,颤颤悠悠,让我们都怜惜得忘却疲劳,只有过速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迫使你不一会就得息下来。望着这条令人发怵的小路,我们不禁问,何不把路开宽些?向导说,这儿原本就少有人来,路都是农人上山的一些足迹罢了,只好这么将就。原来如此!我们顿悟,于是,这条谨慎的小路,在我们心中也就豁然宽敞起来。
体力上的透支一步一步显露出来,山泉成了最好的水给养,喝水洗脸,洗脸喝水,一路上似乎重复着如此过程。沿途的景色虽不能说有多少秀丽但能给爬山带来一定的动力。接近山脊时我们发现了好几处当年红军隐蔽在深山的住所——红军屋,红军屋占地面积不大,不过7、8个平方,就地取材,选一平坦开阔处,用层层扁型石块筑墙,以树皮,茅草为顶。向导说当年红军刘毓标部常在六股尖山脚下的高舍,石屋坑一带打游击,遇到敌人围剿就躲进这六股尖深山腹地红军屋,当地百姓非常爱戴红军战士,即使家中断粮,也要把仅有的粮食挑上山供给红军吃。山路越往上走愈加逼仄,山泉的喧闹也渐闻渐稀了,我们或引体向上,或手脚攀爬。“上吗?”成为我诘问自己最多的词语,能战胜身体上或者心理上的恐惧吗?总是没有最后的决心,也就在这种迟缓中又亦步亦趋地向那顶峰前进。向导看我们情绪低靡又给我们讲起了山峰鱼,这是一种高山山涧中特有的鱼种,体长不过5、6公分,全身乌黑光滑,样子很像泥鳅,味道比河中的石斑鱼要好得远。但山峰鱼却是水族中的呆子,用无饵的钩都能将它钓起,这勾起我们很大的好奇,急忙去山涧搜寻,可惜一条都未寻到。向导说大概是天气还没真正转暖的缘故吧。
不知不觉,五个小时过去,村庄和田野已被重山远隔,此处海拔已达到一千米。我们都已筋疲力尽,中午也到了。这是靠近江西的一处平整的地块,我们打开干粮袋,拿出麻饼,面包充饥,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美餐过后,一路的劳顿消去大半。无限风光在险峰,休息过后,我们又整装向顶峰冲击。但也有人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经过一番鼓动,才振奋精神继续攀登。
气候的威力是不可抗拒的,山顶的植被就是最好的佐证。路边的景致这时一改高大的松杉乔木,而成了密密匝匝的箬叶林,箬叶散发着一股清香,散淡开放的野花旁若无人,在一片涂满了绿色的画面上突地长出了鹅黄的娇艳,引得多彩的蝴蝶左右盘旋,自然的造化总是在人们尚未意料时给人们一种惊喜。脚下的石头硌得双脚从最初开始的按摩到发胀,只是出于对未知的景色的羡慕才忘记了脚底的疼痛。而经过近五个小时的跋涉再也掩饰不住辛劳,最初的那份兴致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又走了500米,可是同行者说离登顶还有千米之遥。真不谛是当头一击,让人信心全无。既然到了眼前了何必“晚节不保?”想想也是,又放弃下山念头继续向上前行。
13时51分,终于到达了渴望已久的六股尖极顶。天风呼啸,极目楚天舒。海拔一千六百二十九点八米的顶峰到了!除了平顶的松树,就是漫山遍野的杜娟树,杂树并不多。偶有一两棵枯松,枝向水平伸展了,皮皱了,粗壮的树杆依然坚强挺立,依然气势磅礴;也有安祥地躺在树丛里的,无声地诠释着大自然的轮回,悠悠回荡着生命的韵律。岗顶有座巨岩雄立,那就是六股尖顶了。顶上风云呼啸,人很难站稳,只有枯松的枝杆在顽强抗争着。让人觉得,这儿就是大地的尽头,生命的禁区。然而,定神一看,背面斜坡上,狂风雾浪中,一棵棵新绿的松苗,正在枯松铮铮铁骨的掩护下崛起。显然,新松长大后,等待它们的,又必将是同样的命运,不过无需担心,到时还会有许多新松崛起,如此无穷无尽地轮回。这就是自然力的神奇和伟大!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时间有限,需尽快下山。但是却没有想到这种挑战才开始了一小半,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点也没错,向导说回去还得走原路,不禁让人望而生畏,心更加不寒而栗。无可奈何,只能又一次经历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方。而下山对于体力早已不支的我来说,更显得有些为难。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此时向导又带错了路,冤枉在山巅瞎转悠了半天才找到方向。此时已是15时,离山脚还有20余里真是心急如焚。于是不得不撑起已经透支体力的身躯,艰难的向下,向下……任荆棘丛生,任脚底气泡,却不想这样苦了一身衣服,也让膝盖发软,一根拐杖在手心里捏出一把冷汗……
下的山来,已是18点,暮色四合,村庄上空已是炊烟缭绕。这时才发现一双脚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只想找到一块地方能及早地躺下来,让脚好好舒服……
之后的几天里,浑身腰酸背痛腿又胀又麻,这无不提醒自己,我真的曾经去挑战过一趟六股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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